22
2013
09

这个城市,两条河流

文/北京 王子曰

 

还是在两年前,大学毕业后,我就坚定的、没有方向的信步踱到了这个城市。还记得那天傍晚的火车站很是灼热,细密的汗从张开的毛孔里流出,终于在脸上汇聚成河,慌乱地四处流淌,甚至偶尔迷蒙了我的眼眶。

 

没有谁鼓动我,也没有谁召唤我,自然而然的,我就来到了这个城市。就如同乡间的小路总是蜿蜒,青草总是与野花为伴,飞鸟总是在山头盘旋;就如同村口的那条小河,总是清澈地自由流淌。大概万物,都有着自己遵循的某种规律,非要细究其中的道理,反而会彷徨无措,欲辩无言。

 

于是我就在这个城市住了下来,用尽了对于未来的美好想象,开始我不断的寻找:寻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寻找到一个爱我并我爱的女人,寻找到一种悠然至死的生活方式。

 

我住在东三环和东四环之间,旁边有四个公园。在我的那个小屋窗前,有一条静静的河,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经常在清晨起床,或者傍晚回到家时,站在窗前看着她。这样的时候,其实我经常想,那个我爱并且爱我的女人其实并不用寻找。

 

在我来这个城市两个月后,惠子终于也来了。我去接她。那天的火车站依然很是灼热,有细密的汗从她张开的毛孔里流出,终于在脸上汇聚成河,慢慢地流淌。我温柔地看着她,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从容的擦去了脸上的汗水。

 

惠子是我的大学同学,外表柔弱,内心脆弱。她对我说,自从她经历了小时候父母离异后,就一直没有安全感。她又对我说,她高中时曾遇到过一个男孩,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就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阳光和淡定,让她当时就有一种感觉,以为这将会是她的港湾。但后来,这个男孩在没有考入和她同一个大学后终于被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打败,变了心。

 

我很喜欢我住所窗前的那条河。这条河道边铺着白色的石板,石板上边是垂下的泛黄的柳枝。柳树旁是长长的甬道,白色的长椅就静静的躺在甬道上。很多个秋日的夜晚,我就带着惠子那么地在河边走着,她高谈阔论地给我讲她在新公司里的工作,她的同事们发生的糗事儿,以及总监对她的关照,叽叽喳喳的快乐,淹没了柳树上歇息的麻雀。

 

我很喜欢惠子,依然没有理由;惠子也很喜欢我,但她总在躲闪。我一旦把话题引到我们的感情上面,她就会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有时我也会自卑的想,是不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坚实的臂膀,没有充裕的金钱,没有成熟的性格,甚至前途也完全不清晰。但当我试图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后,她却总是积极地拉近。

 

这样的关系,从大学,一直持续到现在。

 

我喜欢住所附近的这条河,她平静的倒映着这个城市,从不夸张。每当我和惠子并肩走在河边的甬道上时,或者她在我前面蹦蹦跳跳的时候,我总是幻想着能这样一直到永远。经常与很多相偕的老人擦肩而过,那时我就会想:等我们老的时候,会不会也能与惠子这样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河面上满是飘零的树叶,顺水缓缓东流。惠子开始对我说,她并不喜欢这条小河,她说这小河太感性了,太安静了,太飘泊了。这不应该是城市的应有之义。城市,就应该是现实的、积极的、璀璨的。

 

于是,在这个城市被抹上秋天色彩的一个傍晚,太阳已经完全隐藏在墨蓝色的夜色里,惠子拉着我的手,离开了小河,跑上了东四环的天桥。

 

正值下班高峰,宽阔的路面上全是汽车。我和惠子就微微喘着气,站在天桥上,看着脚下的车来车往。在我们的左手边,是明亮的白点颠簸错乱;在我们的右手边,是猩暗的红点闪烁氤氲。这白色与红色的点穿梭着,流动着,仿佛一颗颗躁动的心,组成了这城市另类的河流。

 

惠子若有所思:你看这车河,不知掩盖了多少传奇,你看这车河,不知藏匿了多少富有,你看这车河,不知流淌了多少成功……如同我们总监,在这个城市拥有一套房子,一辆车子,一份事业……这,不正是我们应该过的生活么?

 

其实,惠子,生命的本义在于自由自在,我只想用你我的情感,让彼此不被这物质羁绊,一起幸福。我对她说。

 

我的幸福,早已经不会由心境带来,既然选择了城市,就应该屈服于这钢铁森林的法则和物质文明的信仰。你没有任何目的,只想追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殊不知,即便这是可以永恒的精神态度,但是将不被所有人认同。不是吗?她问。

 

我无语,因为我本就不知道我来这城市,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惠子,大概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惠子走了。我看着脚下的车流慢慢的枯竭。这世界,本就是现实的世界,这城市,本就是物质的城市,这年代,本就是浮躁的年代。这里,早已容不得半点的矫情泛滥和自然理想,这里,也没有必要拿永恒和平静去衡量。

 

对于惠子,我想是我错了;对于我,我想是惠子错了。因为万物,都有着自己遵循的某种规律,非要细究其中的道理,反而会彷徨无措,欲辩无言。

 

我和惠子,是这个城市里面,两种不同的动物。

 

不久,我在路边遇到了惠子,和她的总监。她很大方地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了她的总监给我,然后,坐着她总监的车,消失在茫茫的车流中。

 

我继续在这个城市住了下来,用尽了对于未来的美好想象,开始不再寻找。我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事业,不是爱情,只是悠然。

 

这个城市,有两条河流,一条流淌着被大家肯定的成功和财富,一条流淌着蓝天和自得其乐的幸福。

 

2007-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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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1.我在剥洋葱  2013/10/27 13:34:38 回复该留言
感觉在感情问题上,男生比女生更容易产生自卑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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